TikTok生死劫?
TikTok是少有的服务业出海爆款产品,但随着“非卖即禁”法案给定时间的日益临近,它的命运也越来越引人注意。它是否能够渡过难关,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问题,而是事关舆论自由、国家安全、地缘博弈的复杂问题。
一、TikTok的发展简史
按照度娘的百科,“TikTok是抖音集团旗下的短视频社交平台 。全球总部位于洛杉矶和新加坡,办公地点包括纽约、伦敦、都柏林、巴黎、柏林、迪拜、雅加达、首尔和东京 。”
简言之,TikTok就是抖音集团(准确点应该是字节跳动公司)的产品,它是专门面向海外市场的国际化短视频平台。
这条国际化道路,是从它的母公司字节跳动娘胎里就带来了。
这既是它日后发展的加速器,也是它深陷神仙打架漩涡的“病灶”根源。
张一鸣
虽然老板张一鸣(虽然张老板2021年就卸任了CEO)不是“ABC”,也不是海归,创业前和国际化不沾边,但他的创业投资人却和国际化资本关系匪浅。
字节跳动创始于2012年,SIG的王琼看了张老板在餐巾纸画的产品(今日头条,还不是TikTok)构想后(这个桥段真是烂俗啊,但媒体都是这么说的),就立马拍板了SIG在今日头条天使轮(SIG投资8万美元,是唯一的机构投资者,其他个人投资者有周子敬、刘峻、黄共宇和曹毅,据说张老板拢共融得200万元人民币,也有说法周子敬一个人就投资了200万元人民币,后来凭此投资实现了财务自由)和A轮的投资(SIG一家机构投资,投资额100万美元,并提供100万美元过桥资金)。
王美女为啥就敢对一个四次创业失败的年轻男人(张老板时年29)的第五次理想投资呢?
因为2006年王美女进入SIG后,在中国跟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张老板担任技术委员会主席的酷讯。王美女一开始觉得张老板看起来像个高中生,日常不爱说话,但后来在董事会上发现他谈到技术立马滔滔不绝自信异常,对相关技术理解非常深刻。所以王美女后来成了张老板创业的指导老师,推荐他创业做了九九房并给予了投资。
A轮投资很快用完了,为了B轮融资,张老板见了30多个投资者,但他的表达能力(忽悠能力)显然和马老师相差甚远,画烧饼和做PPT的水平也和贾会计没法比,实在激发不起机构投资者的欲望。
按照王琼在后来接受采访的说法,张老板当时给投资者一轮轮宣讲,讲的失声,但仍然没人感兴趣,包括王琼的上交师弟朱啸虎 。朱老板看在师姐的面子上,勉强听了聊了20分钟,最后的评价是:这个人闷闷的,没啥匪气,过去搞的事也不成功。朱老板自然也和其他投资者一样,一个子没给。
王美女忽然在今日头条上看到一篇文章,总部位于俄罗斯的DST Global的Yuri刚刚投了一与头条相似的美国公司(产品是个性化推荐新闻阅读产品Prismatic),王琼立马告诉张老板,“这个人我熟,这个人懂我们在做什么。”最终促成DST领投(当时DST对该项目的操盘人就是周受资)、奇虎360跟投的B轮融资(奇虎360跟投是因为时任公司副总裁刘峻向周鸿祎极力推荐,周总勉为其难跟投了,但在C轮投资时卖给新浪曹国伟了,与巨额财富失之交臂),一共融资1000万美元。
俄罗斯互联网投资公司DST Global CEO 尤里·米尔纳(Yuri Milner)
此后,张老板和字节跳动就跨过了发展的“三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一日万重山。跟着上船的国际资本就多起来了,譬如coatue management投资基金(老板菲利普·拉方特今年九月份刚刚离开字节董事会,准备出售手中股份)、红杉资本、KKR、软银等。
既然投资人都是国际人,字节跳动的产品自然得到美国去遛一遛。
2017年8月,TikTok进入美国市场,到目前共有1.7亿美国用户(占美国人口的近50%),在全球月度活跃用户超过15.8亿人次。它之所以发展如此迅速,就是在中国练成了绝世神功--个人喜好推荐算法(只要你开始玩,系统就能够持续修正跟踪你的爱好,给你推荐甚至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爱好”供给品)。
二、TikTok屡屡被尅
老子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用在TikTok上太贴切不过了。
它的独特算法,经过东方大国8亿用户的盘磨把玩,到美国果然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迅速打开局面并扩大了对相关对手的竞争优势。
一向风淡云轻的小扎(扎克伯格)也不淡定了。按照《华尔街日报》报道,他从2019年开始,频繁通过公开演讲、私下与白宫官员和议员的会面中,不断渲染TikTok对“美国安全”的巨大威胁(譬如2019年秋天对乔治城大学的学生们演讲时,他提到TikTok并不像脸书那样致力于言论zy,其会对美国价值观和技术主导地位构成威胁)。他还向特朗普当面指出,中国互联网公司崛起的威胁应该是比控制脸书垄断更值得关注的问题,从而引发了特朗普政府对TikTok的关注和担忧。
扎克伯格和华裔妻子陈慧娴
2020年7月底,特朗普两次正式表态称,正在考虑封禁TikTok全球业务。
对于字节跳动与微软商谈出售北美业务的交易方案,白宫顾问彼得·纳瓦罗(时任白宫首席经济学家)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就公开表示,微软收购TikTok传闻是“有人恶意放出风声”,“试图借此逼迫总统”。根据他的说法,这是有人试图给特朗普总统施压,阻止其作出封禁决定,因此把消息泄露给媒体和大众。
2020年8月3日,特朗普直接为字节跳动寻找交易对象设置了最终时间。特朗普表示,如果9月15日前交易未能完成,则TikTok必须关闭。此外,他还在记者会上再次暗示,希望有美国公司拿下字节跳动全球业务,“我告诉微软和其他公司,不论他们收购TikTok 30%的股份,还是整个公司,都没关系。”
此外,特朗普还开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条件,表示收购TikTok这项交易当中的一大笔钱必须要交给美国财政部。特朗普称,“正是因为我们,这项交易才能发生。现在他们没有任何权利,除非我们赋予他们权利”。
2020年8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令,要求字节跳动公司在90天内剥离TikTok在美业务。特朗普称,有可信证据表明,该公司可能采取威胁美国家安全的行动。
接下来的剧情大家都比较熟悉,TikTok向美国法院发起诉讼、并与甲骨文公司进行谈判商议合作,但随着2020年特朗普大选败北,一切都归零了。
时光荏苒,一下子快进到2023年3月23日,在众议院共和党员议员汤姆·科顿等人的策动下,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出席了美国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听证会,回应来自美方议员“国家安全”等方面的问题。科顿一连抛出九个与dengda有关的问题,包括是不是dengda人,有没有申请过dengda国籍,有没有申请过美国国籍,在得到了周受资的否认后,又继续质问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国籍,以及是否拥有新加坡以外的任何公民身份或护照等。
这自然引起了dengda官方的不满。华大姐很快就给予了回应:
当然,没有民主党的配合,这次听证会也不过是一场大型作秀而已。
但情况在2023年哈马斯发动“阿克萨洪水行动”和以色列发动“铁剑”反击行动后发生了变化。
由于巴以双方的巨大实力差距,巴勒斯坦难民的惨状引起了美国民众,尤其是高校学生对犹太复国主义的强烈反抗意识和行动。
这种抗议行动让犹太人和犹太财团很不高兴。他们认为这种活动之所以能组织起来、暴发起来,和社交媒体对以色列军队的袭击行动的严重后果的“病毒式”传播密不可分,而年轻人的社交宠儿TikTok尤其罪不可恕。譬如,民主党的大金主犹太北美联合会就向TikTok发起了猛烈抨击。
在犹太金主大爷的指挥下,美国两党共同通过了对TikTok的新的“不卖就禁”法案(和950亿美元的一揽子对外援助法案一起捆绑通过,既包括民主党心心念念的援助乌克兰法案,也包括共和党心心念念的援助以色列法案),4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签署了相关法案,将剥离TikTok的期限从165天延长到270天,也就是拜登本届任期到期的前一天,2025年1月19日。此外,如果拜登确定出售事宜取得进展,他还可以行使一次90天的延期权力,这使得字节跳动剥离TikTok的最长期限被延长到一年。
三、TikTok的生与死
综合来看,TikTok屡屡被尅,除了“怀璧其罪”(远远领先的算法)外,一是社交媒体和新闻媒体的界线越来越模糊,美国不能容忍外国掌握强大的舆论宣传媒介;二是TikTok巨大的年轻用户资源是一把双刃剑,既是引诱拜登和特朗普大选期间先后入驻的根源,也是无论哪一届美国政府都忌惮、侧目的所在(即使暂时没有投票权的TikTok用户也会逐渐成为投票主力军);三是TikTok无形中成了dengda的力量象征,就像2018年的华为。
目前,说不会封禁TikTok的特朗普获胜了,国内一片欢腾:特朗普说话算话,TikTok安全无虞了。
真的安全无虞了吗?前面的三条被尅理由哪一个改变了呢?
请注意,特朗普的原话是这样的:字节跳动仍是一个国家安全威胁,但(拜登)潜在的禁令会激怒美国年轻人,也会帮助FACEBOOK的所有者Meta和扎克伯格。
所以,TikTok的压力不是已经过去,反而是刚刚开始。
严格来说,TikTok这个应用不会死,因为它的价值在美国人尽皆知,无论是技术上、估值抑或舆论和政治影响力等方面。
现在大家争夺的是活的、广泛被应用的TikTok,而不是死的、被封禁的TikTok。
而且,美国富豪和美国资本已经与TikTok纠缠得难舍难分。不信请看TikTok的外国机构投资者列表。
除了coatue基金的菲利普·拉方特已经退出字节跳动董事会外(法国伊利亚特电信集团的泽维尔·尼尔已填上了坑位),其他几家这次在美国大选中都“不约而同”投票支持特朗普,颇值得玩味。
。SIG集团创始人杰夫.亚斯2024年大选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8000万美元,也有说法是4730万美元(他个人持有字节跳动7%的股份,价值200多亿美元)。
SIG集团派驻字节跳动董事阿瑟·丹奇克2024年大选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100万美元。
。红杉资本的两位创始人肖恩·马奎尔和道格.利昂都向共和党/特朗普进行了捐助,马奎尔捐了80万美元,利昂捐了100万美元。
。美国泛大西洋投资集团(General Atlantic)CEO威廉·福特(也是清华经管学院顾问委员会委员)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了500万美元。
。KKR集团的联合创始人亨利·克拉维斯(Henry Kravis)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了500万美元。
。软银集团(SoftBank)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孙正义(Masayoshi Son)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了至少125万美元。
。Tiger Global(老虎环球基金)的创始人Chase Coleman(蔡斯·科尔曼)向共和党/特朗普捐助了近百万美元。
(上述数据来自AI搜索工具,如有缺漏错失欢迎读者指正。)
他们向特朗普投资,虽不能说完全是为了在TikTok的投资保值(就先不说增值了),但肯定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封禁TikTok肯定不是他们乐见的,也不是特朗普希望的,他们共同的希望应该是:把TikTok握在自己人手中。
一开始是甲骨文老板在争取,但现在有意争夺的人就多了,这些字节跳动的美国机构投资者未必没有兴趣实现对TikTok的控股。
所以,TikTok的应用是没问题的,是活的;
TikTok的控制权转移可能势在必行,无论美国是那个总统在执政。
对于张老板来说,盘活资产未必是坏事,对于dengda来说,社交媒体承压似乎也比实体龙头企业承压容易接受。
所以,TikTok面临的是生死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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